吉娜·贝拉芳特 | 布鲁克林的食物短缺

与纽约的秋天同时到来的,是一大批新开张的餐馆。与食肆飘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新近发布的纽约食物银行的报告显示,布鲁克林区不仅仅以高达20%的居民身陷“食物不足”困境而位居纽约各区榜首,还是2009-2014年间该比例增长最快的区域——通常认为,这五年是美国经济复苏的五年。

与纽约的秋天同时到来的,是一大批新开张的餐馆。因此,每年九月都会有一个美食排行榜,遴选最被看好的20到30个餐馆以飨食客。毫不意外的是,相当比例的新晋上榜餐厅选择落户在布鲁克林区,该区也因此获得了一个美食界的称号——NBC(新布鲁克林的美味)。NBC拥有如此多各具特色的餐馆,的确名至实归:位于威廉斯堡的帕尔姆餐厅的蒜香面包令人着迷,位于布什威克的一兰拉面馆的豚骨拉面浓醇鲜香,同样位于威廉斯堡一家精品酒店内的哈维餐厅以自己碾磨的谷物着称。

吉娜·贝拉芳特 | 布鲁克林的食物短缺

与食肆飘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新近发布的纽约食物银行(food bank)的报告显示,布鲁克林区不仅仅以高达20%的居民身陷“食物不足”(food insecurity)困境而位居纽约各区榜首,还是2009-2014年间该比例增长最快的区域——通常认为,这五年是美国经济复苏的五年。食物不足,作为美国联邦政府的评价标准,是指一个家庭获得充足食物的来源不稳定或者渠道不充分。在这五年内,即使是纽约最贫苦的布朗克斯区的食物不足比例都下降了11.8%,而布鲁克林区居然上升了8.7%!

“三餐不继”(meal gap)是该报告所研究的关键性概念。该概念旨在计算一个家庭一年内,得到了联邦政府和州政府所提供的营养援助计划和学校提供的免费午餐等多渠道帮助之后,仍然需要挨饿或者吃不饱的次数。该报告的研究结果表明,布鲁克林区的居民遭受“三餐不继”问题的增长速度是全纽约最快的——在过去六年中,该区的居民们有1300万顿饭是短缺或者填不饱肚子的。

这个研究结果让纽约食物银行首席执行官玛格丽特·普维斯女士大吃一惊,作为执掌纽约各食品救助站(food pantry)主要食物供应机构的资深人士,她回忆,“听到这个消息,惊得让我停下手头的工作抬头发问:‘你说什么?’当我们想到布鲁克林的时候,我们觉得那是一个美食家的天堂,我们眼前浮现的是美丽的褐石排房和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看到这些大楼给我的感觉就是,布鲁克林有着旺盛的需求!”

吉娜·贝拉芳特 | 布鲁克林的食物短缺

根据布鲁克林的社区分布绘制的三餐缺乏地图会让人大吃一惊,它展现了富裕和贫穷之间的联系。贫穷增速最快的街区是那些来自外部的冲动对本地建筑改动和翻新最厉害的区域(贝德福-史岱文森、皇冠高地、普罗斯派克特-莱弗茨花园),以及原来的居民被驱逐的区域(卡纳西、东弗莱布许、布朗斯维尔、大洋山),这些因素促使租金飞涨。布鲁克林的失业率比布朗克斯要低,而且两个地区的食品消费额没有太大差别。因此研究人员认为住房花费是导致食物匮乏的主要原因。

贝德福-史岱文森反饥饿行动组织是布鲁克林最活跃的食品救助站之一。它坐落在布鲁克林贫困浪潮的中心,即贝德福和史岱文森的交叉口。就在这个区位,独栋房屋的价格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几乎涨了三倍,租金也随之一直飙升。布鲁克林最穷的两个区域,布朗斯维尔和大洋山,它们的情况也如出一辙。贝德福-史岱文森反饥饿行动组织是麦乐妮·塞缪于1998年成立的,她之前是一名保险行业的管理人员,一度认为自己从事反饥饿慈善事业只是暂时性的。然而,富尔顿街的食品救助站在2006年的月均救助人数为5000人左右,现在该人数已经翻了三倍。(该组织的机动小组在布鲁克林和布朗克斯帮助了其他的15000人。)

反饥饿行动组织详细记录了接受救助对象的个人资料,并且同他们保持着密切联系,还主动地为被救助者提供准备报税材料等义务服务;因此,该组织对其救助过的人们的情况很熟悉。在这些被救助者中,大约15%的人受过某种形式的高等教育——自大萧条后这一比例突然上升,他们中间有的人在公立学校任教、有的供职于市政单位。

近日的某天早上我参观了此地,排队等候救助品的队伍很长。维罗妮卡·朗格兰德同她的丈夫和独生子住在一个棚屋里,她定期来这里(因为食品救助站规定每人每月只能领取一次救济)。她告诉我,家里的总收入、算上各种福利,每月不超过700美元。维罗妮卡喜欢把烤核桃碾碎洒在蜂蜜上给她儿子当零食,但是她自己买不起——对她来说,这些都是奢侈品。每个人在救助站可以领取的食物,以美元计价,但数量多少因个人或家庭的情况而定。

塞缪女士表示,过去三年里相对积极的变化是人们领取救济的行为模式:现在人们会在每个月月初来领取救济,而不是拖到月末,因为“补充营养援助计划”基金花完后,它面临着几年内被砍掉的局面。人们先来食品救助站领取鱼肉和鸡肉,然后用补充营养援助计划发放的福利金去市场中买更多、更有用的东西。

吉娜·贝拉芳特 | 布鲁克林的食物短缺

当你满面愤慨地去问那些在食品救助站工作的人:“波恩兰姆小丘附近的一家餐厅的剩菜里有双穗小麦、嫩洋白菜和布拉塔芝士,他们为什么不打优步出租车把剩菜送到距离只有几英里外的食品救助站呢?”工作人员只能会意地看着你,无可奈何。原因在于似乎至今没人能解决食物有可能被污染的问题,例如送货的优步出租车上有足够的冷藏设备吗?此外,食品救助站基本上没有能充分利用饭店剩饭剩菜的烹饪设施,尽管他们总是期盼有人能够提供这些厨具。当然,各个餐厅目前也在更加积极避免食物浪费,比如重新利用甜菜叶子而不是随手扔掉。

贝德福-史岱文森反饥饿行动组织种植着一块生机勃勃的市区菜园。这块菜园位于富尔顿街和萨拉托加大道的交叉口,里面种着甘蓝、莙荙菜、其他供应给食品救助站的蔬菜,以及出售给当地餐厅的药草——这也算某种形式的财富再分配了。然而,这块地不可能种房屋。菜地周围的街区里是相对较新的、楼层不高的住宅楼,菜地只能是面向低收入家庭提供食物,却对增加这些家庭所急缺的住房等资源无能为力。

新鲜的农产品当然是美好的,但是,能够帮助到布鲁克林的穷人的,也就如此了。(译/李岩)

 

译注:

“food insecurity”在原文中指一个家庭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或获得充足食物的途径,并非国内所常提及的转基因等食品安全问题,因此翻译为“食物不足”;而原文中的“meal gap”指一个家庭一年内,得到了联邦政府和州政府所提供的营养援助计划和学校提供的免费午餐等多渠道帮助之后,仍然需要挨饿或者吃不饱的次数,故译为“三餐不继”。其他专有名词按照其内涵及社会功能翻译如下:

Supplemental Nutrition Assistance Program:补充营养援助计划;food pantry:食品救助站。

 

(本文后刊登于2016年9月11日的《纽约时报》,第MB1页,标题为《布鲁克林的食物短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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