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提议：“武装起来，人民教师们”

一个国家，校园枪击案频发，国家领导人不关心如何控枪，而是提出把教师武装起来这样的荒谬提议，这是不是非常黑色幽默?

2018年2月14日，中国的大年二十九，美国佛罗里达州一所高中发生枪击案，造成至少17人死亡，14人受伤。19岁的嫌疑人尼古拉斯·克鲁兹系该校被开除的前学生，除现场手持的AR-15步枪外，其去年共合法购买了七支步枪。根据美国联邦法律，从特许经销商手中购买手枪的最低年龄为21周岁，而购买步枪只需要满18周岁就可以了，因此19岁少年在超市、网络购物平台上的购买枪支甚至比购买感冒药、彩票、酒精饮料和色情期刊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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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川普总统是怎么回应的呢?在会见佛州枪击案受害者家属还有幸存者的时候，川普提出要让学校老师隐秘地配枪，并发推特指出，武装起来的老师将会比雇佣警卫更经济有效地守卫校园安全。

【“让受过训练熟悉枪支的老师暗中佩枪(顶多20%的老师)，他们就能第一时间在坏人出现在学校时进行反击。受过训练的老师也会对这样做的懦夫起到威慑作用，这也比增加警卫省钱得多。一所‘禁枪’的学校对坏人来说简直是一块磁铁。”】

如果是中国的领导干部提这样的建议，恐怕要被中国民众认为是疯掉了。但在光怪陆离的美国，川普提议将老师武装起来，只不过是推广一项已经存在的实践。2017年8月份，就有美国媒体报道，圣安东尼奥一名叫查尔斯·史密斯的大学教授头顶钢盔，身穿防弹衣，全副武装出现在课堂之上。但原因让人有些心酸：2015年，德克萨斯州颁布了一条新法律“拥有持枪证的人可以在大学里隐蔽持枪。”查尔斯·史密斯教授全副武装，不是为了保护学生，而是怕跟学生发生争执，挨学生的枪子儿。

全副武装上课的查尔斯·史密斯教授

川普总统为何不致力于控枪，而提出这样看起来有点无厘头的建议呢?一个重要的事实是，他是自里根(曾说过“不是枪杀人，而是人杀人”，然后自己被枪击)后首位出席NRA大会的总统，川普同NRA的关系远比一般的政客更亲近。在总统大选中，川普就曾强烈反对希拉里的控枪理念，并曾承诺当选后废除一些不得携枪的规定。

川普在NRA发表讲话

目前在全美拥有500万会员的全美步枪协会(National Rifle Association，简称NRA)在美国拥有重要的政治和立法影响力，曾经有8位美国总统都是NRA的会员(麦金莱(William McKinley)、塔夫脱(William Taft)、艾森豪威尔(Dwight Eisenhower)、肯尼迪(John Kennedy)、尼克松(Richard Nixon)、里根(Ronald Reagan)、老布什和小布什)，而今川普的儿子也是NRA重要成员，负责领导第二修正案联盟咨询小组，并致力推行放宽消音器销售的限制。

NRA的成员在美国社会中总体居于中上层地位。他们捐钱给NRA，小钱汇成大钱，就可以展开强有力的政治游说行动。NRA下属专门运作竞选办公室的政治行动委员会(PAC)或者其他游说部门(利益方包括不限于议会、广告、合作伙伴等)，就可以展开有针对性的行动。对于美国总统候选人来说，NRA的政治献金和选票是不可忽视的政治资源。而川普选择的是拥抱NRA。

针对本次校园枪击案，NRA方面官方发言人主席韦恩·拉皮埃尔在保守政治行动会议(CPAC)发表演讲，抨击枪支管制是一种“憎恨个体自由”的行为。他和发言人洛希表示NRA不能为本次事件背锅，校园之所以成为狂徒的狩猎场，是因为校园是无枪区，而媒体为了赚取关注度更是将背景调查和追踪预警归责于NRA。我们可以看到，川普的说法——一所‘禁枪’的学校对坏人来说简直是一块磁铁——与NRA发言人的表述，如出一辙。

每次恶性的枪击案发生后，民众都会就枪支管制热闹地吵上一阵子，拥枪与控枪的口水战、机构间的甩锅战、正义联盟的示威战……那些有枪者就像是就是享有武力优先级的种植园主，一丝一毫都不想放弃个人的既得利益，他们认为这就是国父在宪法第二修正案(“为了保障自由国家的安全，管理良好的民兵是必要的，人民拥有武器的权利不受侵犯。A well-regulated militia being necessary to the security of a freestate, the right of the people to keep and bear arms shall not be infringed.”)中划定好的自由，而他们手中的枪就是维护美国自由和个体安全的象征物，是万万不可以亵渎的。而制定于乾隆时期的宪法第二修正案，在那个缺乏常备军，又面临英国势力与印第安人威胁的时代，其初衷是为了保障各州的民兵组织，实现殖民地的自我防卫。这一需求在今天早已经时过境迁，不再存在。

而国内公知们津津乐道的所谓“持枪反抗政府暴政的权利”，从根本上只是公知们的意淫。将革命权作为实证法权利，其结果会是一个悖论：它意味着公民以“反暴政”为名发动武装暴动的时候，政府无权镇压，只能够乖乖地被人推翻，但这样的话，世界上就没法存在稳定的政治秩序了。美国政府在公民持枪反抗它的时候，会乖乖地承认自己实施的就是暴政吗?2014年美国农场主克利文·邦迪(Cliven Bundy)自组民兵队持枪反抗联邦政府强拆，最后包括邦迪本人、邦迪的两名儿子以及其他的“右翼分子”共计17人被联邦政府告上法庭。对于联邦政府来说，“秋后算账”是太正常了，这叫“法治”。

克利文·邦迪(Cliven Bundy)自组民兵队与联邦政府对峙

而且客观上说，在今天所谓个体公民“持枪反抗暴政”，从技术上来说也已经越来越难，因为政府官员有飞机大炮装甲车，武装到牙齿，从技术层面镇压骚乱非常容易。民间广泛持枪的结果是民众的相互伤害，而美国警察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为了保护警察安全，法律也降低了警察开火的门槛，这样每年造成了很多警察开枪打死无辜民众的事件，而且警察只要符合形式上的开火门槛，民众死了也是白死。这到底是加强了“反抗暴政”，还是加强了“暴政”呢?

但是，控枪者发动控枪运动，在诸多方面都面临着资源的限制。共和党控制下的国会威胁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很早以前就停止资助任何与涉枪死伤有关的研究。控枪者缺乏NRA那样雄厚的游说基金，在组织和动员群众方面，也面临着很多困境。禁枪能够成功的前提是让所有人同时放下枪，否则就会让一部分人陷入危险境地。既然美国政府没有这个能力，那么人们只能是自力救济。每一次重大枪击，都会加深民众的不安全感，没有买枪的群众就只能先买上枪来自我防卫，而持枪者的力量从客观上又壮大了。

川普总统“天才”的建议立马受到了控枪派“拿人手短”的指责，于是他避重就轻地解释说，这项提议的重点在于校园安全问题，增加的武器预算联邦政府也许会出钱，但是具体细节还需要商榷。而如果真考虑细节，我们很容易发现这是一个经不起推敲的提议。上月28日，北佐治亚达尔顿高中(Dalton High School)一名教师兰德尔·戴维森(Randal Davidson)先是拒绝让学生进入他的教室，当校长试图用钥匙打开门时，戴维森开了一枪。直接驳斥了川普教师持枪会营造更安全校园的说辞。

2月28日 特朗普建议“武装教师”后，持枪教师开枪…

且不说教师们如何在专业技能之外被培养成出色的、临危不乱的超级英雄，几乎没有人能保证教师队伍中人人都是合格的护卫者。一旦“武装教师”政策的外部性生效，那些处心积虑的报复者潜入教员中并成为“隐匿的持枪者”，孩子们将更加避无可避。

控枪派发动的社会运动还在进行之中，包括UPS、DELTA航空、AVIS在内的一些企业，取消了和NRA的合作，可是这样终究“远水不解近渴”。

3月1日沃尔玛官宣：将不再向未满21岁顾客出售枪支

更多的学校和州政府开始自力更生地建造更“硬化”的学校，如增设防弹庇护和安保经费。像下图这样的“碉堡”在美国校园走俏，这种“碉堡”每个售价约3万美元，可在发生枪击时，庇护35-40名学生和两名教师。碉堡可以从内部反锁，里面安装有视频设备以供观察外部情况。

3月1日，奥克拉荷马某学校引入教室防弹碉堡

对于中国的企业来说，这也许是个商机，我们可以批量制造这样的碉堡，然后推销给美国的学校，利润想必会不菲。但美国死守着乾隆时期的一条宪法，造成社会内部相互恐惧的做法，不仅不应该是中国的学习榜样，而且要引以为戒。事实上，正是因为中国严控杀伤性武器的流通，中国才能够在社会治安方面，交出一张亮丽的答卷。数据显示，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其命案率平均值低于许多欧美发达国家。中国每十万人命案发生率，几乎只是美国相应数据的一个零头。

人们结成政治社会，首先是要消除战争状态，降低人与人之间的相互恐惧，提升信任度。就此而言，美国恐怕还没有实现政治社会建构的最基本的初衷，其作为“灯塔国”的地位，有多少是吹嘘的成分，需要我们掂量。

图片来源于人民网

【本文原载微信公众号“经略网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