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景胜：陈有西对邱小平讲话的指责有些无事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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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社部副部长邱小平在近日召开的全国“深化民营企业民主管理，增强创新发展内生动力现场会”上表示，民营企业要坚持职工主体地位，以职工为本，让职工享有充分的民主权利，共同参与企业管理，共享企业发展成果。

律师陈有西发微博指责邱小平讲话，原微博截图如下：

总结陈有西指责邱小平讲话内容大致：

【1、邱副部长应该学习公司法，民营企业谁投资谁受益，最高权力机构是股东会，雇工（劳动者）未被聘用是没有权力参加管理的。

2、邱副部长应该学习共运史，我党处理劳资矛盾是成立工会，对话协商，向资方主张基本职工权利，而不是强迫资方交出管理权。

3、邱副部长应该学习《国资管理条例》 ，只有国资是全体人民共同享有，国企才应有全体职工参加管理。并借网友留言调侃，我们不要求参与民营企业的民主管理，因为那是人家的！】

对应陈有西律师上述指责，笔者对陈有西指责评析如下：

一、民营企业老板（股东、出资人）的所有权与员工（雇工）参与经营管理是两回事，没有所有权也可以参与经营管理，参与经营管理监督企业并不侵犯所有权。企业与员工利益存在部分重合，员工参与管理和监督有助企业发展。

笔者猜想陈有西的意思是想说，民营企业产权归私人，私人老板说了算，此处未被“聘用”应该是指未被企业聘为高管或中层管理人员（因为雇工、劳动者已经与企业建立劳动关系）。许多优秀民营企业一向重视职工参与经营管理，倾听职工呼声，吸纳职工合理化建议。一线职工冲杀在基层前沿，对市场和客户有着更多感性、理性弥足珍贵的实践经验，中高层管理团队许多是从基层历练、积淀、打磨而成，基层员工在职场奋斗中逐步升迁。企业恰恰要给员工以未来发展愿景。激励员工努力出业绩，营造资方、劳方利益目标发展方向一体化的企业文化氛围。现代企业尤其互联网企业组织架构由科层制向扁平化柔性组织过渡，企业为激发员工自主创新追求卓越，对员工充分授权给予极大的自主创新空间、路径和机会。华为、海尔便是典范。

优秀民营企业非常注重共享，共享合作、股权、创新、发展，很讲究把员工从雇员变为合伙人，甚至给权利、给责任、使员工变“给老板打工”为“给自己打工”的心态投入工作。在新的商业环境和管理条件下，包括员工持股在内的多种形式的长效激励方式，正在替代传统管理中的“胡萝卜加大棒”方式，越来越受到企业的关注和重视。企业更加关注如何让员工从“职业员工”变成“事业员工”，破除“打工心态”，与公司共创事业、分享利益，此类标杆企业数不胜数。

管理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充分调动员工工作的积极性、主动性及责任心。现代企业的基本特质是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股东为管理专业及高效可以下放管理权，更没必要将所有权与经营权人为预设对立。建议陈有西律师多学习现代企业管理学。

邱小平在讲话中强调，党和国家高度重视企业民主管理工作，民营企业在内的各类企业进一步转变发展理念，通过不断深化民主管理，促进职工与企业机制共建、效益共创、利益共享、风险共担，最大限度地调动职工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切实增强企业的市场竞争力和发展活力，努力实现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加和谐、更可持续的发展。

此讲话精神及原则在笔者看来并无不妥，只是对现代企业民主管理原则和实践的提炼和表述。企业民主管理与公司法并不矛盾，公司法对民营企业所有权当然尊重和保护，不要预设民主管理会侵犯民营企业所有权，企业民主管理与股东所有权之间有着明确的边界，适用怎样的民主管理方式是民营企业家的自主选择。邱小平的讲话笔者看不出要干预民营企业管理的意思，顶多是政府政策层面的引导，民主管理本来就是现代企业管理的题中应有之义，相信在此问题上绝大多数民营企业家与政府是有共识的。

此外公司法也规定有公司，包括民营企业建立监事会，且监事会成员应有三分之一的职工代表，确保职工行使对公司的监督权。这些都体现出职工参与经营管理及监督与股东所有权并不冲突矛盾。

二、在民营企业开展党建工作，加强党的领导不是强迫资方交出管理权，陈有西在此又夸大、预设前提，人为制造矛盾对立。党建可以构成生产力助推企业发展，党建有助于企业内控和践行企业社会责任。

《公司法》第十九条明确规定：“在公司中，根据中国共产党章程的规定，设立中国共产党的组织，开展党的活动。公司应当为党组织的活动提供必要条件。”此处的“公司”并非专指国有企业，民营企业是否成立党组织，公司法没有硬性规定，只是原则规定。此处公司法条文是“应当”两字，而不是用“必须”的表述，即是否成立党组织公司法该条文仅是倡导指引性规范而非强制性规范。

在民营企业内部成立党组织并非要干预侵犯民企股东所有权。民企党组织多发挥的是文化引领作用，并不直接参与企业经营决策，更多是对经营决策提供帮助和支持，把基层的情况反映给管理层，教育员工特别是党员员工遵纪守法合规经营防止腐败。许多民营企业成功的实践表明党组织、党的领导有助于民营企业发展壮大。

2015年互联网公司小米成立党委的消息引发舆论极大关注。如今，互联网的大小巨头，没有党委的屈指可数。党建亦是助推力、生产力，通用公司中国上海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瓦格纳先生亲口说过，我这个公司里，工作最好的是共产党员，秩序最好的是有党组织的车间，并希望公司里共产党员多一点，党组织能够多一点。

广东东莞市唯美陶瓷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发展成为行业第一品牌。2017年，销售收入已超80亿元，上缴税收4亿元，行业排名第一。2018年3月公司有员工8300多名，其中党员560多名，支部44个。

在民营企业中，党组织作用发挥机制的建立和运行，把为企业服务、提高经济效益作为党组织发挥作用的着力点，使党建工作与企业发展目标同向、思想同心、工作同步，从制度和技术层面推动党组织支持企业合法经营，使党组织的政治优势转化为企业的发展优势。如果说法律法规是从外部对民营企业从业的规范，那么健全的党组织和党组织作用发挥机制的运作则是从内部规范企业的合理合法运行。党建助力企业内控，民营企业中少一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多一点为人民服务，就一定会少一些滴滴血案、疫苗灾难。党建也有助于企业践行社会责任，社会责任的许多内容都是党和国家倡导的主流价值观。

邱小平强调，多年来传统经验充分说明，推动民营企业民主管理工作必须坚持加强党的领导，坚持职工主体地位，坚持强化制度保障。只有坚持依靠企业党组织的坚强领导，才能确保企业民主管理的正确政治方向，职工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和监督权才能切实落到实处。只有以职工为本，让职工享有充分的民主权利，共同参与企业管理、共享企业发展成果，才能激发职工的劳动热情和创造活力，实现企业与职工的共赢发展。

三、妥善处理劳资关系，缓解劳资冲突与党的领导既不矛盾，且有助益，党组织可协调各方冲突及利益。陈有西指责“邱副部长应该学习共运史，我党处理劳资矛盾是成立工会，对话协商，向资方主张基本职工权利”。可笔者发现，邱小平讲话中非常重视工会作用和对话协商。陈有西律师应该通读全文，不要断章取义。

邱小平讲话中强调，各级人社部门要与工会、工商联加强密切配合，积极参与厂务公开协调工作机制，支持工会发挥统筹协调作用，认真履行人社部门职能职责，主动做为。要把加强企业民主管理作为协调劳动关系三方机制工作的重要内容，强化三方协商协调，进一步形成深化民营企业民主管理、构建和谐劳动关系、促进企业健康发展的合力。

成立工会，对话协商，向资方主张职工权利与加强党的领导也从来不对立、不冲突，且是相辅相成互为支撑。党组织的存在可以协助工会，在职工、资方、政府等方面沟通协调，化解矛盾澄清误会，引导各方在妥协让步中解决问题，寻求职工利益最大化，方便民企与地方党和政府建立联系，也便利民企劳资纠纷中各方能够取得最大公约数。

最后，陈有西说副部长先生一定是中秋节前喝桂花酒喝高了，尽说胡话。笔者建议陈有西不时喝点桂花酒有助神清气爽少说胡话。此外，除了几个法律条文，建议陈有西律师有空也学学现代企业管理学。

【吕景胜，察网专栏学者，中国人民大学教授。】